《九怀·陶壅·[汉]王褒》原文与赏析

[汉]王褒

览杳杳兮世惟，余惆怅兮何归。

伤时俗兮溷乱，将奋翼兮高飞。

驾八龙兮连蜷，建虹旌兮威夷。

观中宇兮浩浩，纷翼翼兮上跻。

浮溺水兮舒光，淹低徊兮京沶。

屯余车兮索友，睹皇公兮问师。

道莫贵兮归真，羡余术兮可夷。

吾乃逝兮南娭，道幽路兮九疑。

越炎火兮万里，过万首兮嶷嶷。

济江海兮蝉蜕，绝北梁兮永辞。

浮云郁兮昼昏，霾土忽兮塺塺。

息阳城兮广夏，衰色罔兮中怠。

意晓阳兮燎寤，乃自轸兮在兹。

思尧舜兮袭兴，幸咎繇兮获谋。

悲九州兮靡君，抚轼叹兮作诗。

王褒的九怀，追念屈原，悲悯其遇，由九个短篇组成。陶壅为其八，据孟子·万章上“郁陶思君”可知，题指屈子既疏，郁陶思君、冀幸君之一悟，然君门阻隔，无以上达，惆怅而独悲。

篇首即揭示出“奋翼高飞”的原因，世惟杳杳，时俗混乱，作为正直之士的“我”(屈子)，失意侘傺，无所归宿，只得“高飞”。继而写出行的仪仗之盛，八龙盘蜷，虹旌委蛇，一旦脱离溷浊污秽之地，顿觉眼界大开，神思飘扬，怡情悦目，飞奔而去。“我”先走水路，渡过弱水，在渊中高地上略作停留，继而陆路，屯车寻友。得到“皇公”赞扬后，即驾车前行，奔向九嶷山，然道路崎岖。接写行色之壮，行程之遥，特别是渡过北梁准备“永辞”时，浩浩中宇顿时变了颜色，浓云密布，暗如长夜，狂风大作，尘埃翻飞，不得不在“阳城”暂作歇息，而自己已经精疲力尽、元气大伤。这“行程”，扑朔迷离，若明若暗，似曾相识，又境界独开，以屈原离骚“远行”之状，表达上下求索的执着与失败，从而在恍惚虚设之辞、光怪陆离之境中发掘出人世的真相。

“意晓阳兮燎寤”，写痛苦追求之后的冷静反思，于曲折失败之中晓畅憭悟了人生的抉择。虽然希望有尧舜之兴、咎繇之遇，但现实太严峻了，今非昔比，“悲九州兮靡君”，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却没有一个值得爱慕的，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矩矱之所同”的明君。这不仅正面回答了追求失败的原因，也显示了“我”的美好理想的实质内涵。

此诗代屈子立言，并非泛泛，无病呻吟，对屈子失去君国后的忧郁愁闷，颇能揣摩、感受，且能进入“角色”来表现，写出了屈原遭时不遇，思致郁塞的苦闷。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对奋翼高飞之过程的描写，在突出迫切、执着追求之中，亦充满着艰难、困苦，险象环生，始所未料。从现实苦闷的回避出发，进入理想的探索境界;理想道路的艰险难行，又以跌落现实为归宿。则在感叹唏嘘之余，可以使我们领略到人生道路的复杂性、曲折性的具体内容，从而提高驾驭、控制、调整的社会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