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天》禅思哲理诗赏析

梦天

李贺①

老兔寒蟾泣天色②，云楼半开壁斜白③。

【注释】

①李贺（790—816），中唐至晚唐诗风转变期的代表诗人。字长吉，生于河南福昌（今河南宜阳）。自称“陇西长吉”、“成纪人”。两唐书称他是“宗室郑王之后”。少时诗作便崭露头角，十五岁左右以乐府诗出名。与前辈著名诗人李益并称为“二李”。生当韩、柳、元、白等大诗人竞相辉煌的时代，却能别开生面，自成一家。其诗作的中心内容是诉说怀才不遇的悲愤，有抑塞磊落之气。以自己独特的经历和感受为诗歌涂上了一层幽婉冷艳凄迷的色彩。清人王琦选辑历代评注，编撰有李长吉歌诗汇解。

②“老兔”句：老兔寒蟾：神话传说中住在月宫里的动物。屈原天问中曾提到月中有兔。淮南子·览冥训中有后羿的妻子姮娥偷吃神药、飞入月宫变成蟾的故事。汉乐府董逃行“白兔捣药长跪虾蟆丸”，说的就是月中的白兔和蟾蜍。此句说在一个幽冷的月夜，阴云四合，空中飘洒下阵阵寒雨，像是兔和蟾在哭泣。

③“云楼”句：忽然云层变幻，月亮清白色的光斜穿过云隙，把云层映照得像海市蜃楼一样。

④“玉轮”句：月亮带着光晕，像被露水打湿了似的。

⑤“鸾珮”句：鸾珮：雕刻着鸾凤的玉珮，此代指仙女。此句是诗人想象自己在月宫中桂花飘香的路上遇到了仙女。

⑥“黄尘”二句：三山：神仙家说海上有三神山，即蓬莱、方丈、瀛洲。这两句写仙女同诗人的谈话。黄尘清水即沧海桑田之意，言在仙境看人世，变化很快。“千年如走马”即神仙家所谓“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⑦“遥望”二句：齐州：中州，即中国。尚书·禹贡言中国有九州。这两句说在月宫俯瞰中国，九州小得就像九个模糊的小点，而大海小得就像一杯水。

【诗本事】

诗歌以梦天为题，诗中着力写月宫仙境，但在于从非现实的世界冷眼反观现世，从而揭示人生短暂、世事无常的道理。

【赏评】

一片幽冷的月色使夜晚更多了一丝寒意。忽然间，阴云四合，空中飘洒下来一阵寒雨，仿佛月里玉兔寒蟾在哭泣似的。雨住了，云层裂开，幻化成一座高耸的楼阁。月光从云缝里透出来，光芒射在云块上，显出了白色的轮廓，有如屋墙受到月光斜射一样。下雨以后，空气中充满了很小的水点儿。玉轮似的月亮在水汽上面碾过，它所发出的一团光都被打湿了。转眼间云雾四合，细雨飘飘；尔后云层裂开，月色皎洁；然后诗人飘然走进了月宫。回首再看人间，蓬莱、方丈、瀛洲三山已发生了沧海桑田般的变化，千年时光竟如白驹过隙。远远望去，九州犹如九点漂浮的烟尘，东海如同被打翻似的一杯水。

这首诗构思奇妙，用比新颖，想象丰富，奇幻怪谲。通过梦游月宫描写天上仙境，以排遣个人苦闷，寄寓了诗人对人事沧桑的深沉感慨，表现出冷眼看待现实的态度。

【诗评选辑】

①清·方扶南：如铁网珊瑚，初离碧海，映日澄鲜。

②唐·李贺李长吉集引黎简语：论长吉每道是鬼才，而其为仙语，乃李白所不及。九州二句妙有千古。

③清·黄周星唐诗快：命题奇创。诗中句句是天，亦句句是梦，正不知梦在天中耶？天在梦中耶？是何等胸襟眼界，有如此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