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黎丘丈人”注释、翻译和解说

梁^①北有黎丘^②部,有奇鬼焉,喜傚人之子侄昆弟之状。邑丈人有之市而醉归者,黎丘之鬼傚其子之状,扶而道苦之。丈人归,酒醒,而诮其子曰: “吾为汝父也, 岂谓不慈哉?我醉,汝道苦我,何故?”其子泣而触^③地曰:“孽矣, 无此事也! 昔也往责于东邑人, 可问也。”其父信之, 曰:“嘻!是必夫奇鬼也,我固尝闻之矣!”明日,端^④复饮于市,欲遇而刺杀之。明旦之市而醉,其真子恐其父之不能反也,遂逝^⑤迎之。丈人望其真子,拔剑而刺之。丈人智惑于似其子者, 而杀其真子。

——吕氏春秋·疑似

【注释】
①梁:即大梁,战国时魏国的都城,在今河南省开封市。②黎丘:地名,河南开封北部。③触地:指叩头。④端:故意。⑤逝:往。
【意译】
大梁北面黎丘一带,有一个奇特的鬼怪,喜欢装扮成人家子侄兄弟的样子。一天,乡里有个老人在集市上喝醉了酒回家,黎丘的那个鬼怪装扮成他的儿子,假意搀扶他,一路上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老人回到家,酒醒了,就责骂他的儿子说:“我作为你的父亲,难道能说不慈爱吗?我喝醉了酒,你在路上给我苦受,这是为什么?”他的儿子哭着, 叩着头说:“真是作孽啊! 我没有做这事。昨天我去东乡讨债,不信,您可以问别人。”老人相信了儿子的话,说:“噢,这一定是那个奇特的鬼怪,我本来就曾听说过它。”第二天,老人故意又到集市上喝酒,准备遇到奇鬼把它杀死。那天天刚亮,老人就在集市上喝醉了,他的儿子深怕父亲回不了家,就去路上接他。老人看见自己的儿子,拔出剑来把他杀死了。老人的理智被貌似儿子的奇鬼迷惑了,而杀死了自己的真儿子。
【解说】
世界上有许多相似的事物,恰如鱼目混珠,一时难辨真伪。相似的事物往往使人迷惑不定,所以吕不韦要说:“疑似之迹,不可不察。”如果对相似之物不加审察,其后果就难以预料了。黎丘丈人误杀其子,不就是因为他的理智被像他儿子的奇鬼所迷惑,而又不去细察造成的吗?也许,有人会认为黎丘丈人的悲剧有一定的偶然性,但偶然性往往寓于必然性之中,假如黎丘丈人不是吃醉了酒,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对相似之物不但不迷惑,而且能仔细审察,那么,即使奇鬼手段再多,最后也将无计可施。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就是最好的例证。有了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任何妖魔鬼怪都无处藏身。黎丘丈人和孙悟空恰好是一正一反的两个典型,他们留给人们的思考是深远的。在社会生活中,真的假的,美的丑的,善的恶的,在有些时候常常会以同一面目出现,如果对这些现象糊里糊涂,昏头昏脑不加审察,不炼就一副孙悟空式的火眼金睛,那么就会真假不分,美丑不辨,善恶不明,而黎丘丈人式的悲剧就有可能再度发生。
【相关名言】
适当的疑惑,被称为智者的火炬,同时是搜查恶汉的底蕴的探明灯。

——英国·莎士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