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花诗词之《满庭芳 探梅》全诗原文鉴赏

葛立方

狂吹鸣篱,祥霙剪水,分明欺压寒梅。冰威初敛,曦影上池台。应有一番和气, 南枝上、 恐有春来。 须勤探, 呼吾筇杖,屐齿上苍苔。春风、浑未到,徘徊香径,巡绕千回。见琼英一点,小占条枚。 且看先锋素艳, 看看便、 繁蕾齐开。 香浮动, 微薰诗梦,须更著诗催。
鲜花是春讯的天然使者,而在各种花卉中,梅花开放得最早,是二十四香花信风的第一位,前人早咏写道“梅花特早,偏能识春”(肖纲梅花赋)。因此,在严寒之中渴盼春天到来的人们,往往对梅花特别留意,本词便细腻地刻画了词人探梅寻春的见闻感受。
词的上半阕,主要写梅花将开时词人的感受和举止。由“狂吹鸣篱”至“分明欺压寒梅”,抒写风狂雪寒之际,词人惟恐梅花推迟开放的担扰之情。“狂吹”即风,“祥霙(ying)”即雪,风鸣篱落,雪落水面,生动地描绘出江南冬天的景色。“分明欺压寒梅”,是对风雪的嗔怨,从中透露出词人对梅花的偏爱。由“冰威初敛”至“恐有春来”,写天气转暖时,词人的心境也为之开朗,对梅花或将迟开的担忧,也化为生怕错过早梅的急切。最后三句,则纪写词人为探访梅讯,迫不急待地决意出游。“须勤探”是词人有心起身外出的动因,“呼吾筇杖,屐齿上苍苔”则是即将出游的情状。一个“呼”字,将词人内心的急迫托于词表。“筇(qiong)杖”,竹杖;“屐(ji)齿”,木屐的跟;携枝履屐的出游,特指观赏景物的旅游,有别于游学、游宦等出行。
词的下半阕,主要写梅花乍开时词人的感受和举止。由“春风、浑未到”至“巡绕千回”,紧承上半阕的决意出游,具体描写出游的情状。“徘徊香径”写出游的地点是通往梅丛的幽径,“巡绕千回”写词人在花芬徘徊往复,急切渴盼见到最早开放的花朵。由“见琼英一点”至“繁蕾齐开”,写乍见花开的惊喜欣悦。“见琼英一点”是实写,“看看便、繁蕾齐开”是想象,未见花开时殷勤探访花讯、既见花开后向往花事繁艳,一样的急切,一样的渴盼,生动地刻画出词人对梅花的喜爱和痴迷。最后三句,更将花事与人事揉为一体,写早梅薰香了词人的梦境,词人则愿用诗作催促繁花竞艳。花孕诗情,诗催花讯,花与人,至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总之,全词从“探”字入笔,层次井然地纪写了词人在梅花将开乍开时对花讯的觅取和赞叹,角度新颖,韵味深厚,在诸多咏梅诗词中,自具特色。
尤其耐人寻味的是,葛立方共作有同调词作7首,即催梅、和催梅、探梅、赏梅、泛梅、簪梅、评梅,是我国文学史上最早的系列咏花诗词。另外,他还作有多丽 ·赏梅、沙塞子·咏梅及未在题中标明的咏梅词多首,足见其对梅花倾倒备至。红楼梦第三十七回写史湘云、薛宝钗连夜合拟了忆菊、访菊、问菊等12个咏菊诗题,显然与葛氏的系列咏花词有渊源关系。薛宝钗对咏菊诗题的评论是:“如今以菊花为宾,以人为主,竟拟出几个题目来。都要两个字,一个虚字,一个实字。实字就用菊字,虚字使用通用门的。如此又是咏菊,又是赋事,前人也没有很做,也不能落套。赋景咏物两关着,又新鲜,又大方。”这段话用来阐释葛氏的系列咏梅词题,倒也十分恰切。
葛立方的其他咏梅词作,也都极耐品读,如催梅对梅花未开的惆怅,“霜叶停飞,冰鱼初跃,梅花犹闷芳丛”;和催梅对梅花的一往情深,“知音是,冻云影底,铁面葛仙翁”:评梅对梅花高洁品格的激赏,“问横空皎月,匝地寒霙。何似此花清绝,凭君为、子细推评”等,都是上乘佳作。
词中所咏的是篱角水滨的梅花,即花期最早的江梅,范成大梅谱云:“遗核野生,不经栽接者,又名直脚梅,或谓之野梅。凡山间水滨、荒寒清绝之趣,皆此本也。花稍小而疏瘦有韵,香最清,实小而硬。”正因其并非屋中栽植者,方有“须勤探”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