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水阁》（韩琦）原文|鉴赏|赏析

韩琦

池馆隳摧古榭荒，此延宾客会重阳。

虽惭老圃秋容淡，且看寒花晚节香。

酒味已醇新过热，蟹黄先实不须霜。

年来饮兴衰难强，漫有高吟力尚狂。

厉鹗宋诗纪事卷十一引皇朝类苑： “魏公在北门，重阳宴诸曹于后园，有诗一联云： ‘不羞老圃秋容淡，且看寒花晚节香。’公居常谓： ‘保初节易，保晚节难。’故晚节尤著，所立特完。”又引迂叟诗话： “韩魏公罢相，守北京，新进多凌侮之，魏公郁郁不得志，尝为诗云： ‘风定晓枝蝴蝶闹，雨匀春圃桔槔闲。’时人称其微婉。”这首诗似作于神宗即位后韩琦罢相前后。这是一首重阳宴客，借饮酒赏菊食蟹自写胸襟的诗。

首联第一句是互文，即池馆、古榭都已圮败、荒凉的意思。景物的肃杀、萧条固然是秋风扫荡的结果，也是诗人暮年政治失意抑郁心境的曲折反映。第二句写在此时此际延请嘉宾共度佳节，也带有藉与群僚共饮以消忧的意思。这两句，上句写景，下句叙事，表面上都是实写，实际上却有隐情流动于其间，所谓婉而多讽，即是此意。

颔联和颈联四句表面上是写与群僚赏菊、饮酒、吃螃蟹，实际上却是托物言志。它包含两层意思：其一，表白自己将坚守晚节。“老圃”暗喻自己，“秋容淡”，隐喻自己晚年政治地位的下降。一个“惭”字，写出了他心中的失意和不满。寒花即是菊花，菊花经秋而弥香，所以前人多用它比喻高洁、老当益壮、穷且弥坚的品性。“淡”字，“香”字，形象地表现了作者既感失意又自矜的思想心情。宋神宗即位以后，韩琦拜司空兼侍中，为英宗山陵使。后因受人谮毁，出知相州、大名等地。他为人正直，处事公正，很受民众爱戴，宋诗纪事讲他“晚节尤著，所立特完”，是有根据的。其二，也流露了他不愿角逐官场，只图清高自守的思想。颈联所经意渲染的酒味经过烫热变得更加醇浓，螃蟹尚未经霜即已肉质肥美，联系颔联的淡容寒花，都意在表现一种摆脱尘俗的幽人高趣。元代散曲家马致远的双调·夜行船·秋思这样写道： “爱秋来那些：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想人生有限杯，浑几个重阳节。”反映的正是包括韩琦在内的封建士大夫在政治失意后转向人格自我完善的生活理想和美学追求。这是中国古代诗词曲赋中带有的规律性的现象，很值得我们玩味。

尾联说自己近年来心绪不佳，饮兴衰减，难以勉强，但随便作诗，高声吟来，也还觉得精神气质疏狂不减当年哩。这是一种自勉之词，表现的是一种积极乐观的情调，与整首诗雍容和平的风度是一致的。

魏公在北门，重阳宴诸曹于后园，有诗一联云： “不羞老圃秋容淡，且看黄花晚节香。”公居常谓： “保初节易，保晚节难。”故晚节事尤著，所立特完。又作喜雪诗一联云： “危石盖深盐虎陷，老枝擎重玉龙寒。”人谓公身虽在外，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宋]江少虞皇朝事实类苑)

此神宗熙宁二年己酉公判相州时九日诗也。“黄花晚节”句与“老枝擎重雪”诗，并见强至所撰遗事，书于续鉴，实为天下名言。至熙宁四年辛亥相州九日诗，凡四首，有句云： “座上半非前岁客，杯中无改旧花香。” “铜钵一声诗已就，金铃千朵菊争开。”凡三判相州，九日诗亦不止此。(方回瀛奎律髓卷十二)

冯舒：不妨自作贤宰相声口，诗实宋气。纪昀：此在魏公诗中为老健之作，不止三、四为诗话所称。(瀛奎律髓汇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