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张茂先励志诗九首示及门诸子(其三)》

[清]欧阳厚均

日知其新，月守其故。

毋求速成，毋求广骛。

骐骥千里，积于跬步。

我马驽骀，十驾可赴。

这是清代诗人欧阳厚均模拟西晋诗人张华励志诗而作的组诗中的一首，其主旨在于向及门诸子劝学。它化用了荀子劝学篇的基本意蕴，着重说明了学习知识必须脚踏实地、日积月累;只有这样，才能以勤补拙，实现自己的目标。

“日知其新，月守其故”两句从正面说明学习必须持之以恒，注重日积月累。“日知其新”是说每天都必须坚持学习，懂得新的知识;“月守其故”强调每月都应如此。“守其故”指守“日知其新”之故，意即每月都要像每天一样坚持学习，求得新知。为了突出持之以恒的重要性，作者又用两个否定性的祈使句从反面向学生提出了告诫：“毋求速成，毋求广骛”。学习求知是一个日积月累、循序渐进的过程，是一个从知之甚少向知之较多逐步累加的过程，它需要人们脚踏实地，持老实的态度，下切实的功夫，洒辛勤的汗水。而贪求速成、好高骛远则都是投机心理的表现，是有悖于求知过程的一般规律的。因此，作者在这里谆谆告诫他的门生、千万不要贪走捷径、误入歧途，其中流露出了寄期望于后生的殷殷之情。以上四句为第一层，从正反两个方面申述了学习必须循序渐进、注重积累的道理。后面四句为第二层，用生动的譬喻进一步阐明了持之以恒的勤奋能够弥补自己先天的不足，达到自己的目的。“骐骥千里，积于跬步”是说好马一日千里，也是半步半步地积累起来的。“骐骥”指千里马，“跬步”即半步。这两句的作用有二：一是顺承上文，重申日积月累、持之以恒的重要性。因为千里马一日千里，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逐渐积加起来的，所以不能贪快求成，而只能循序渐进;二是提引下文，为“我马驽骀，十驾可赴”提供了比照的对象。驽、骀都是能力低下的劣马。在古代诗歌中，驽骀与骐骥的对比是很常见的。例如楚辞·九辩中就有“却骐骥而不乘兮，策驽骀而取路。”这四句在总体上化用了劝学篇“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之意，通过二者的对比，强调了持之以恒、勤能补拙，达到自己的目的。骐骥日行千里，我们这些才能平庸的劣马是赶不上的，但是只要自强不息、自策自励，终能以十日的努力到达骐骥一日即达的目的地。将自己比作“驽骀”，固然表现了作者的自谦;但一个“可”字却又分明流露了作者胸有成竹的自信。它说明只要勤奋进取，坚持不懈，实现自己的目标是完全可能的。

本诗所阐述的学习必须注重积累和勤能补拙的观点，具有哲理意义。作者对其学生的劝勉和鼓励，固然揭示了学习的一般规律，能给人以学习方法上的启示;而他对积累的重视和强调，则更具有更普遍性的哲学意义。他对“日知其新”与“十驾可赴”之间辩证关系的认识，实际上已经涉及到了哲学上的量变质变的关系问题。这当然是有着更为深广的哲理意味的。与本诗所表达的厚重的哲理内容相称，也与作者作为师长的特定身份相关，本诗风格古朴稳重、语言平直浅切。它采用了质朴古奥的四言体式，显得沉稳端重。语言非常质朴，毫不花哨，但字里行间却又分明流露出了作者的蔼然之风和亲切之情，较好地实现了内容与形式之间的和谐一致。当然，从更高的标准来看，这首诗歌在立意上尚缺乏更新颖的见解，在形式上也缺少浓郁的诗意。它只是将荀子的散文演绎成了四字的韵文，其含意殆与之相同;在艺术表现上，它的形象性显然是不足的，虽然它也用了一些形象化的比喻，但是它只是借它们来说理、来议论，它们本身并没有构成一个完整自足的形象体系。但是，我们亦必须把这种现象放到特定的环境中历史地来看。首先，清代诗坛盛行着一种将前人散文演化成韵文的风气，这似乎是带有一定普遍性的时代的审美风尚;而且，生活尽管千变万化、丰富多彩，而哲理却又不是时时可以推陈出新的。因此，我们不能苛求作者，而要看其本身的移译是否成功、对哲理的把握是否准确。其次，这种诗歌本为其门生所作，其旨在于励志劝学，其对象、题材本身似乎也决定了它的议论性强于形象性的特点。所以，在这样的特定条件的约束下，只要它能够反映出一定的带有哲理性的见解，对人们能够起到一定的启发作用，它也就有了其自身的价值。我们不难发现，本诗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它是具有自己的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