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 ·桔赋

有朱桔之珍树，于火之遐乡。禀太阳之烈气，嘉杲日之休光。体天然之素分，不迁徙于殊方。播万里而摇植，列铜爵之园庭。背山川之暖气，处玄朔之肃清。邦换壤别，爰用丧生。处彼不凋，在此先零。朱实不卸，焉得素荣!惜寒暑之不均，嗟华实之永乖。仰凯风以倾叶，冀炎气之所怀。飏鸣条以流响，希越鸟之来栖。夫灵德之所感，物无微而不和。神盖幽而易激，信天道之不讹。既萌根而弗干，谅结叶而不华。渐玄化而弗变，非彰德于邦家。 附微条以叹息， 哀草木之难化。

桔树，曾受到好多文人学士的赞誉。我国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曾写有桔颂，满怀激情地赞颂它那 “独立不迁”，“深固难徙”的自然本性，从而表现了作者的高尚情趣和坚强的爱国信念，把自己融化在桔树的美好形象之中。建安时期，除曹植而外，徐干也写有桔赋，可见桔在众花果之中，颇爱人们青睐。

曹植在 桔赋中，对 “遐乡”之桔植于铜爵，先零不荣，花实永乖而深表哀叹，赋中多寄寓之情。

赋开端六句写桔生长之地及自然属性。桔这种佳木生长在遥远的粤地。它禀受着太阳的炎热之气，喜欢明亮的日光，自己所得是依靠天然，不喜欢迁徙他方。这样，就将桔的特点描写了出来。“鹑火”，指粤地。“不迁徙于殊方”，即屈原桔颂所云：“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其志。”具有这样自然本性的桔树，被迁徙之后情状如何呢? 于是作者接着写道：“播万里而遥植，列铜爵之园庭。”将桔树从遥远的南方移植到邺城，栽到铜雀园中。南方与北方温差很大，且水土不同，桔岂能适应!“背山川之暖气，处玄朔之肃清。”山川，即指江皋。玄朔，北方，即指邺城。肃清，即肃霜，寒冷。它离开了江皋的温暖之气，生活在这北方的寒冷之地。这怎么能有利于桔的生长呢! 由于是 “邦换壤别，爰用丧生”，其结果 “处彼不凋，在此先零。朱实不卸，焉得素荣!”素荣。桔花白色，故曰素荣。作者对这种后果慨叹不已。他为寒暑不凋，使之花实永乖而哀叹。也只有当南风炎气所至，它才能枝发叶茂。于是接着写道：“仰凯风以倾叶，冀炎气之所怀。飏鸣条以流响，希越鸟之来栖。”迎着南风而枝叶生长迅疾，希望炎热之气到来。在风的吹拂下枝条摇动发出声响，盼望越鸟来这里栖息。这四句对桔遇凯风的变化描写得生动。“倾叶”、“流响”等语颇为不凡。“夫灵德之所感，物无微而不和。”这里 “灵德”象征曹操的恩德。曹操恩德无所不至，万物无所不适。但移植的桔树，“既萌根而弗干，谅结叶而不华”，“渐玄化而弗变，非彰德于邦家。”这使曹植非常失望，为此，他“附微条以叹息，哀草木之难化。” 附，即抚也。作者的失望、哀叹之情跃然纸上。

此赋短小精美。对桔的自然属性等描写极为精练。“珍树”、“遐乡”、“烈气”、“休光”、“素分”等语的运用也非同凡响。此赋寄寓深远，抒情色彩极浓，不失为咏物的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