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僮仆争政”注释、翻译和解说

北郭氏之老卒、僮仆争政, 室坏不修。且压。乃召工谋之。请粟,曰:“未间,女姑自食。”役人告饥, 涖事者弗白而求贿,弗与,卒不白。于是众工皆惫恚^①,执斧凿而坐。会天大雨霖, 步廊之柱折, 两庑既圮, 次及于其堂, 乃用其人之言, 出粟具饔饩^②以集工, 曰: “惟所欲而与, 弗靳。”工人至,视其室不可支,则皆辞。其一曰:“向也,吾饥请粟而弗得,今吾饱矣!”其二曰:“子之饔^③矣,弗可食矣!”其三曰:“子之室腐矣,吾无所用其力矣!”则相率而逝,室遂不葺以圮。郁离子曰:“北郭氏之先,以信义得人力,致富甲天下。至其后世,一室不保,何其忽也!家政不修,权归下隶,贿赂公行,以失人心,非不幸矣?”

——郁离子·千里马

【注释】
①惫恚(bei hui):疲劳、愤怒。②饔饩(yong xi):杀死的牲口叫饔,活的叫饩。原指古代诸侯行聘礼时馈送宾客的隆重礼品,这里指丰盛的肉食。③(ai):食物变味。
【意译】
北郭氏家中的老差役和少年男仆互相争夺管理家务的权利,房子坏了不修,将要倒塌时,才找来工匠商量修缮之事,工匠要求给点粮食,主事人回答:“没有空闲。你们姑且吃自己的粮食吧。”工匠没有吃的,主事人不向主人报告反而向工匠索取贿赂,众人都没送,他们的情况也就没被报告上去。工匠们既劳累又气愤,便手执斧凿坐着怠工。正巧阴天,大雨连续几天不停,走廊上的柱子断了,厢房也倒塌下来,正屋也开始塌裂。这时,主事人才接受工匠当初的意见,发放粮食,备好饭菜,召集工匠们说:“只要你们想要什么都给,决不吝啬。”工匠们再来,看到房屋已无法支撑下去,就推辞不干。当中的一个工匠说:“当初我挨饿,要点粮食不肯给,现在我能吃饱肚子。”第二个说:“你们的饭菜已经变味,不能再吃。”第三个说:“你家的房子全坏了,我有力气也用不上。”大匠们相继离开,北郭氏的房屋因得不到修理而倒塌。郁离子说:“北郭氏的祖先靠讲信义而得人心,成为天下最富有的人家。到了后代连一间房子都不能保护好,变化多么大呀!无人过问家政,权力落入仆人手中,明目张胆索取贿赂,以致失去人心,这不是不幸吗?”
【解说】
北郭氏连一间房子都不能维修好,其原因何在?郁离子说得非常清楚:家政无人过问,权力落入仆人手中,再加之索取贿赂,以致大失人心。管理家政算不上多大的权力,但已招致奴仆互相倾轧。权的诱惑力真是大得不可思议,权欲熏心的人往往不能担负起责任,他只想获得征服别人的快感和满足,一旦为官十有八九是位“官僚”或者是个“贪官”。权和利时常连在一起,争权往往是为了夺利。当然,奴仆争权可能还有奴仆特有的原因,做惯了奴隶也想尝尝做主子的滋味。主事人说连给工匠发粮的时间都没有,这不是官僚主义是什么?主事人既不对主人负责又向工匠索取贿赂,该做的事不做,不该做的事偏做,事情能不办糟?管理问题归根到底是“为政”清廉的问题。到了这等地步,连人都不能站立住,房屋又怎能支撑下去。失去人心是很容易的,得一人心则困难得很。治家如此,治世亦然。无论是家还是国,每个环节都疏漏不得,主人、奴仆、监工有一方失职,都将带来消极影响,人的问题解决了,“房屋”就没有倒塌的危险。淡化当官意识和养廉是解决人的问题两个重要方面。
【相关名言】
自私,对灵魂而言是牢狱。正如牢狱夺去肉体的自由一样,自私会夺去幸福。

——英国·马罗利

为名利而刻骨铭心, 终身受苦, 其愚如牛。

——日本·吉田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