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词·徐夤》原文与赏析

徐夤

点点苔钱上玉墀， 日斜空望六龙西。

妆台尘暗青鸾掩， 宫树月明黄鸟啼。

庭草可怜分雨露， 君恩深恨隔云泥。

银蟾借与金波路， 得入重轮伴羿妻。

俄国著名作家托尔斯泰说：“真诚的艺术应当扩展到生活的最广阔的领域;扩展到人的心灵的深处，真正崇高的艺术将永远是这样的。”这首上阳宫词，堪称是重视把笔触伸入到“心灵的深处”的“真正崇高的艺术”。

这首诗主要是写宫女渴望自由的心情。

诗的前四句写上阳宫女宫院生活的孤凄无依及懒于梳洗打扮、昏昏度日的情状。

“点点苔钱上玉墀， 日斜空望六龙西”，“苔钱”，青苔的别称， 如刘孝威怨诗：“丹庭斜草径，素壁点苔钱。”“玉墀”，指玉阶。“六龙”，古代天子车驾六马，因而就用作天子车驾的代称，如杜牧长安晴望诗：“回识六龙巡幸处。”这两句的意思是：玉阶上铺满了稀稀落落的青苔， 太阳西下时眼睁睁地见君王的车驾往别处去了。阶面竟长出了青苔，说明君王久不降幸于此，君王的车马驾临他处，可望而不可及，内心又怎么不充满了空虚之感呢?这里有着上阳宫女身居冷僻之地的孤哀，也有着不得承宠的无限辛酸。

“妆台尘暗青鸾掩，宫树月明黄鸟啼”，“青鸾”，镜子，源出刘敬叔异苑卷三载罽宾王有鸾鸟，不鸣，悬镜以映之，则睹影而鸣，故用来借代指镜。这两句的意思是：梳妆台上积满的灰尘遮盖住了明镜，月光下黄莺在宫树梢声声啼叫。由室内写到室外，由所见写到所闻，形象而逼真地表现了女主人公无意修容整面的心境和她听到莺啼时的愁思。顾况宫词有云：“君门一入无由出，唯有宫莺得见人”，她幽禁在深宫闲院度日如年，生活得是如此的枯涩无聊，又不象黄莺还能扑翅飞出宫外，怎不令她痛苦万分!

从以上四句诗可以看出，上阳宫女对现状的强烈不满，怨深恨切，这就为以下四句诗的描写作了铺垫。

“庭草可怜分雨露，君恩深恨隔云泥”，“可怜”，这儿作可怪讲， 如陆游平水诗：“可怜陌上离离草， 一种逢春各短长”。“云泥”， 云在天，泥在地， 比喻高下悬殊，如杜甫送韦书记赴安西诗：“夫子歘通贵，云泥相望悬”。这两句的意思是： 可怪的是连庭草也能分享到雨露的滋润，而君王的恩泽却对自己沾不上边儿，恨只恨君王与自己相隔如天上地下，无法去接近啊!此两句是承一、二句而来，发出了人不如草的慨叹!君恩既然是这样的渺遥，这死寂一般的宫院，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银蟾借与金波路，得入重轮伴羿妻”，“银蟾”，又叫玉蟾，指月亮，据古代传说谓月中有蟾蜍，故用为月的代称。“羿妻”，指嫦娥。这两句的意思是：天上的月亮啊，请你让照射到地面上来的光线化成一条从地面通往月宫的道路吧，我要到那里去陪伴嫦娥呢!这两句是承三、四句而来，闪耀着理想的火花。但理想是与现实相矛盾的，要想跳出森严的宫墙是根本不可能的。正因为如此，上阳宫女才产生了这种想入非非的念头，反映了她人在宫内心驰宫外的心理活动，沉痛哀婉，煞是令人同情。宫女的这种奇思异想，告诉了人们宫禁的残酷。

全诗怨味十足，笔墨隐微细腻，具有含蓄之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