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汪信民教授·饶节》原文与赏析

饶节

汪侯思家每不寐， 颠倒裳衣中夜起。

岂作蓐食窘僮奴， 颇复打门搅邻里。

凉风萧萧月在亭， 老夫醉着呼不醒。

山童奔走奉嘉宾， 铜瓶汲井天未明。

诗题冠之以“戏”字，说明这首送给汪信民的诗歌乃是游戏之作。正由于如此，诗中多为诙谐幽默之笔。然而，诙谐幽默之中有着实在的内容，这就是生动地表现了汪信民的思想性格和为人，体现了诗人和汪氏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

首联即趣味横生。汪信民又名汪革，先后在宿州(今安徽宿县)和楚州(今江苏淮安县)等地任教官。长期离家，不免思家心切。首句先直写他因为思家常常不能入睡，次句便摄取一个生动的细节，刻划他思家之心急切到何种程度。“颠倒裳衣”语本诗经·东方未明，竟即衣裤颠倒——把上衣错当成裤子在穿，又把裤子错当成上衣在套。“中夜”即半夜。从这个生动的细节中，我们可以想象到汪革先是如何在床上展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在情急而不能忍耐时，又是如何翻身急起，连灯也来不及点上，便胡乱地穿衣趿鞋，准备连夜返乡，结果闹出了“颠倒裳衣”的笑话。这个细节，通过描绘人物的错乱行为而达到戏谑的目的，幽默之中含有友善的嘲笑。

半夜起身想回家，只不过是他思家心切的内心情感的流露，而要真的回去，却是不可能的。那么，起身之后怎么办?“岂作蓐食窘僮奴，颇复打门搅邻里”，他不会要求天不亮就早早地坐在床上用饭，给僮仆制造麻烦;也不会半夜三更去打门，搅得邻居不得安宁。“蓐食”，指古时候行军作战，早晨未起就在寝席上就食，语见左传。这两句诗表明，汪革尽管思家心切，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但在别人面前，神态却是风平浪静，非常克制。人物的思想性格，在这内紧外松的强烈对比中得到了生动的刻划。既不去找僮仆的麻烦，也不去搅扰邻居，唯一的去处就是找老朋友消遣了。“凉风萧萧月在亭”，描画了深夜凉爽、晴朗和静谧的意境，交代了汪革只身来到诗人住处的时间、环境和气氛，反映了汪革和诗人之间与众不同的特别亲密的关系。可是，“老夫醉着呼不醒”，诗人还在酒池梦乡中逍遥呢!诗人之醉与汪革之醒，诗人之自在与汪革之难耐，构成鲜明的反衬，进一步嘲笑了汪革因思家心切而造成的狼狈和难堪。颈联又一次对汪革作如此友善的戏谑，使这首戏赠之作的“戏”字再次落到了实处。尾联承上交代由诗人的山童招待客人。结句“天未明”，既与“月在亭”挽接，又与“中夜起”遥应，构思极为周密。

刘克庄后山诗话称饶节诗“轻快如谢无逸”。这首轻松诙谐的戏诗，可为一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