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怀寄人·[唐]鱼玄机》原文与赏析

[唐]鱼玄机

恨寄朱弦上，含情意不任。

早知云雨会，未起蕙兰心。

灼灼桃兼李，无妨国士寻。

苍苍松与桂，仍羡世人钦。

月色苔阶净，歌声竹院深。

门前红叶地，不扫待知音。

鱼玄机，字幼微，一字蕙兰，本为长安渔家女。喜读书，有才思。补阙李亿纳为妾，但不久即失宠，遂于咸宜观出家为女道士，与晚唐著名诗人温庭筠等以诗篇相赠答。后以笞杀女僮绿翘事，为京兆尹温璋所杀。

鱼玄机遭遇是不幸的，感情上更是备受折磨。她出家后，凭着美貌和才思，与当时的一些名人才士有过密切交往，她以一颗受过创伤的柔弱的心，热切地企望着真正的理解和爱。但她得到的只是逢场作戏，是遭抛弃后的无尽悲凉和寂寞。感怀寄人即女诗人经历感情危机后，复杂哀婉的内心情怀的悲苦展露。

这首诗细腻深婉地描述了诗人内心的情感波动轨迹，并借凄清的诗境创造，透示出哀感青春易逝的题旨，意蕴深曲含蓄。

发端写诗人调弄“朱弦”抒泄幽恨，及愁肠百结的意绪。“恨寄朱弦”，见出“恨”极深郁，唯借弦歌才能排遣，“含情”又点出使诗人痛苦莫名的不单纯是“恨”，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意不任”即写出其“情”“恨”杂揉，无所适从的复杂心态。下面便以“情”“恨”纠结为线索，递进层深，引出题旨。“早知云雨会，未起蕙兰心。”云雨，化用宋玉高唐赋“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句意，写情人态度之变化莫测，蕙兰，既扣己字，又含比意。两句是诗人对爱情生活的追悔反思，意谓如果早就知道与意中人相会如朝云暮雨，不得长久，自己也就不会萌发如兰花般高洁的爱心了，出语极其沉痛。此既“恨”情人用心不专，又标己之情真意切。“灼灼桃兼李”四句，对比翻出一层。“灼灼桃兼李，无妨国士寻”暗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诗意，回忆在美好的青春岁月中，自己的美貌吸引着名人才士。“苍苍松与桂，仍羡世人钦”有两层含意，表层意义说，松桂长青，博得世人钦仰，实则谓时日飘流，而松桂依然苍翠，不像桃李那样，春风一度，片刻凋零。两相比照流露出岁月不居，红颜难驻的感伤和惆怅。这几句“恨”红颜易逝，抒怀恋青春之“情”。“月色苔阶净，歌声竹院深”构建了一个静谧清幽的诗境。“歌声”呼应首句，写出时间推移，夜已渐深，而诗人无法成眠，仍在吟歌抒怀。月下深院中幽婉不绝的歌声，透露出诗人内心的无边寂寞和悲凉及“情”“恨”纠缠，无法释怀的凄苦心绪。结尾“门前红叶地，不扫待知音，”是全诗的收束。深秋时节，红叶满地，刺激着诗人敏感的灵魂，再一次经受着青春已逝，人生迟暮的痛苦煎熬，从而将作者之“情”“恨”折磨推到极端。末句传达出诗人的希冀和期待，也是“恨”难去，“情”难消的无可奈何的感情流露，一种自宽自解。

此诗虽关涉对情人变心的伤感，但整个作品，主旨仍是对青春易逝的感伤和惆怅。作品围绕这一主旨，描述“情”“恨”纠结所形成的复杂凄婉的心态，将惜时意旨表现得凄迷感人。艺术上，不用具体诗句揭明惜时题旨，而用诗人调弄“朱弦”的形象、桃李与松桂的意象对比、月光笼罩的幽寂深院的歌声、满地红叶等形成的清丽凄婉的诗境，揭示诗人伤感青春易逝、红颜难驻的心理活动轨迹，从而使作品特别富于含蓄美和艺术渗透力。

这首诗从心理角度写惜时，极易引起我们的共鸣，并从中得出启示：青春是美好的，但又是短暂的，只有及时努力，珍惜青春年华，有所成就，日后才能不致徒发伤时的懊悔和悲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