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张水屋书》原文|翻译|赏析

获读手书，且言宦况^〔2〕，乃知门临乱冢，屋绕丛山，几几乎青磷代灯，白云同榻矣^〔3〕。寂寞之境，迁谪所悲^〔4〕。然计足下浊酒浇愁，蹇驴觅句^〔5〕。月来如客，花开当春。踵杜老之豪吟，点倪迂之小笔，亦无闷也^〔6〕。否则偕二三父老，咨疾苦，论桑麻。谊若家人，游同乡井^〔7〕。以云宦隐，亦固其宜^〔8〕。至于千金万金之寿，眼花耳热之娱。业当颜子坐忘，司空见惯^〔9〕。一觉扬州之梦，十年禺之场^〔10〕。岂犹望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哉^〔11〕。如其蔗境能甘，强台可上，则借回飙，阶青汉，固亦大丈夫之志业耳^〔12〕。必谓仕须及热，贵可因人。想足下抱纯约之怀，负慷慨之气^〔13〕。溪边古柳，已怕折腰;帘外青山，将羞植笏^〔14〕。未有不思之烂熟者也。若仆者，赋惟穷鸟，泣似枯鱼^〔15〕。文章既已逊人，经济安能报国?印累绶若，久不关心^〔16〕。惟冀具菽水之资，了婚嫁之愿^〔17〕。然后芒鞋拾路，落叶打包^〔18〕。猿鸟无猜，水云得意。将因树以为屋，可缝芰而制衣^〔19〕。赋性之迂，实自知耳^〔20〕。方今大暑如沸，小年正长^〔21〕。榻有青苔，门无绿树。言归之计徒切，望远之梦或通。何以解忧，托荷花而酌子;愿言则嚏，见荔子而畏余^〔22〕。札到经秋，书成维夏。火云千里，旧雨一心^〔23〕。【注释】〔1〕张水屋：名道渥，字水屋，浮山(今属山西)人。诸生，官到霸州知州。著作有水屋剩稿。〔2〕宦况：做官的情况。〔3〕青磷：青色的磷火。磷，同“燐”。〔4〕迁谪：升官与贬官。〔5〕蹇驴：驽劣之驴。易林：“蹇驴不才，骏骥失时。”〔6〕老杜：唐代著名诗人杜甫。倪迂：元末画家倪。无闷：没有烦恼苦闷。〔7〕乡井：家乡。〔8〕宦隐：做官与归隐。〔9〕颜子：指孔子弟子颜回。坐忘：澹泊无忧的境界。〔10〕“一觉扬州之梦”二句：出自唐杜牧遣怀诗：“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倖名。”〔11〕东隅：日出东隅，故以东隅指早晨。后汉书·冯异传：“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桑榆：喻日落。淮南子：“日西垂影在树端，谓之桑榆。”注：“言其光在桑榆上。”〔12〕“如其”六句：蔗境：蔗本比蔗尾为甘。今谓蔗境者由苦而甘曰蔗境。晋书·文苑·顾恺之传：“顾恺之每食甘蔗，常自尾至本，人或怪之。恺之曰：‘渐入佳境。’”强台：又作荆台。战国策·魏策：“楚王登台而望崩山，左江而右湖，以临彷徨，其乐忘死。遂盟强台而登，曰：‘后世必有以高台陂池而亡其国者。’”青汉：青色之银汉也。顾况短歌行：“明月皎皎入华池，白云离离度青汉。”〔13〕足下：古代下属称上或同辈相称的敬词。〔14〕笏(hù)：古朝会所执的手板，有事则书于上，以备遗忘。古代自天子至士皆执笏，后世唯品官执之。又：铸金银为条板，形似笏。因称一枚为一笏。〔15〕穷鸟：无路可逃之鸟。枯鱼：干鱼。韩非子·外储说左下：“孙叔敖相楚，栈车牝马，粝骈菜羹，枯鱼之膳，多羔裘，夏葛衣，而有饥色，则良大夫也，其俭偪下。”〔16〕“文章”四句：文章：文辞。史记·儒林传序：“文章尔雅，训词深厚。”也泛指独立成篇的文字。经济：经国治民。晋书·殷浩传简文(司马昱)答书：“足下沈识淹长，思综通练，起而明之，足以经济。”印：执政所持之信。后以为印信之通称。故印玺、图记、钤记、关防之属，皆称之印。绶：丝带，用来系帷幕或印环。古代常用不同颜色的丝带，标识官吏的身分和等级。〔17〕菽水：豆与水，谓薄之饮食。陆游湖堤暮归诗：“俗孝家家供菽水，农勤处处筑陂塘。”婚嫁：嫁娶。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后娶：“前妻之子，每居己生之上，宦学婚嫁，莫不为防焉，故虐之。”〔18〕芒鞋：草鞋。苏轼游圣女山诗：“试著芒鞋穿荦角，更燃松炬照幽深。”〔19〕芰：菱角。两角为菱，四角为芰。〔20〕赋性：天所予之禀性。苏辙为兄轼下狱上书：“赋性愚直，好谈古今得失。”〔21〕小年：形容时间长，近似一年。宋代唐庚眉山唐先生文集五醉眠诗：“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22〕嚏：打喷嚏。诗经·邶风·终风：“愿言则嚏。”荔子：即荔枝。唐韩愈柳州罗池庙碑：“荔子丹兮蕉黄，杂肴蔬兮进侯堂。”〔23〕旧雨：老朋友。杜甫杜工部集十九秋述：“秋，杜子卧病长安，多雨生鱼，青苔及榻，常时车马之客，旧，雨来;今，雨不来。”言旧时宾客遇雨亦来，而今遇雨不来。【赏析】这是作者吴锡麟给友人张道渥(字水屋)的一封回信。信的开头，写迁谪之悲的寂寞心境，接着便劝友人“宦隐”，并奉劝朋友退隐山林，不必留恋官场。文中流露出对官场的厌倦及酸涩之感。文章写得流丽清新，骈偶工整，例如“溪边古柳，己怕折腰;帘外青山，将差植笏”、“猿鸟无猜，水云得意”均成佳句。